事实的确如尼禄所说,只要跟管家这么交代,他就会带安妮进那个密室一样的房间,只是,来到那个房间的门口时,管家却停了下来。微皱着眉头的他,明显并不希望安妮进去。
“作为仆人的我并不知道尼禄大人为什么要允许你触及这个秘密,我也并不敢随意猜测尊贵的他的想法,但是,为了子爵府的声誉,我作为您的同僚再问一遍,安妮,您可以发誓……不会泄漏任何关于里面的事吗?”
“我不会发任何誓,没有这个义务,也没有这个必要。子爵大人只是让我获悉这里面的秘密,并没有让我过多的保守秘密。抱歉,管家先生,我负担不起任何誓言。”
“是吗……看来是我要求得过多了。”管家有些失望,但还是秉持着主人的意志,为安妮打开了房门——
不知怎么的,安妮想起了那个改变她一生的夜晚,她站在漆黑笼罩的家里,却没有一丝的安心,不速之客登门,唯一不同的地方,或许就是作为不速之客出场的安妮带来的,是一片不怎么温暖的光,而基德带来的是比黑夜更加漆黑的命运。
管家没有跟安妮一起走进去,而是尽忠职守的在门口等待着。房间里,借着门口的光亮可以模糊的看清周围的物件,摆放得非常的凌乱,与其说是哪个女孩的房间,不如说是哪个孩子的居室,到处都摆满了玩具和毛绒玩偶。
深红的床上,蜷缩着一个身着轻纱的少女,诡异而不自然的挪动着肢体,那种意义不明的反应让人难以理解,却又让安妮心里产生了不安的预感。
“蒂娜。”
“蒂娜?”
咔啦……
是锁链的声音。像狗一样拴着。
“呜……啊……”散乱的长发下,那双眼睛渴求的看着安妮,身体却止不住的发颤,蜷缩。
“蒂娜……”心中早已经预感不会有好事的安妮显得很平静,坐在蒂娜的床边伸手抚摸着她瘦削的脸庞。
“奉子爵大人之命,蒂娜小姐从妮娜夫人与大人的大婚那日起,就一直被迫住在这个房间,每日三餐由我亲自送来并保证小姐吃完,饭菜里……有子爵大人亲自加上的药物,但是如今小姐已经成瘾,需要另外服用那种药物稳定精神,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管家站在门口,机器一般的陈述着,“至于是谁在命令子爵大人,我不敢多嘴,世人心中有数。”
“为什么她不说话?”安妮的心越来越冷了。
“……副作用。”管家低了低头,说出来的三个字却越发令人揪心。
“还有什么影响?”安妮看向管家,两人对视的时候却让后者莫名其妙的感到惊悚。是错觉吗?为什么她的眼睛仿佛有异红泛动。
“肌无力,生理期紊乱,畏惧阳光,怕热,免疫力下降,如果继续下去,很快也会失明。这些都是来诊的医生说的……”
不用问也知道医生的下场了。安妮面无表情的离开了床沿,从管家身旁走了出去,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停在了走廊上但却没有转身回头,“啊对了,管家先生,如果我今天晚上没有死的话——不,应该说无论今晚如何,请您亲自来这个房间站岗吧,倒在岗位上起码不会被安上玩忽职守的罪名。”
这次不是错觉,虽然并不是对自己,但是那冷冰冰的杀意不是假的,他可以肯定,那个婀娜的身姿,只是一朵看似艳丽的食人花……
回到子爵的书房门前,妮娜夫人却站在门口等着,见到安妮回来,刚走上一步却又停了下来,犹豫了。
“安妮,尼禄他有些话想单独跟你说。”妮娜站在一边摆了摆手让安妮进去,另一只手却扭捏的搓着自己的裙子边角。
“好的,我也正好有些事情想问呢。”安妮像是没察觉她的踌躇,冷若冰霜的径直走向了房门。
“安妮。”
停在门口的两人对视着,安妮却能透过妮娜的双眼看见她有多么的彷徨不安,刚才安妮不在的这段时间,她和子爵到底说了什么?是获悉了自己作为复仇者的真相?还是明白了自己一无所知的生活?亦或者是,两人仅仅是互通了最后的心念?
不会的,如果仅仅是互通了心意,又怎么会这么对她这么不安呢?
“妮娜,你是我的第一个女性朋友,虽然是非常短暂的时间,但是我心里的愧疚告诉我,如果我是个普通人,我会把这份友谊像宝物一样珍惜的……我们一定会成为最要好的朋友的。今晚过后,我们就要说再见了,下一次见面……会不会有下一次呢?我也不知道,总之祝你幸福吧。”
安妮看着妮娜低头不语的样子,那个落寂的模样让人舍不得,但是已经把话说完的安妮觉得想表达的都已经化作语言了,妮娜的心意,她不说安妮也明白,但是就算舍不得,她也能对此释怀了,缘分就是这么糟心的东西,十年前她就懂了。
进到房间里面,尼禄子爵正坐在书桌前,仿佛安妮第一次见到的样子,神色憔悴,明明应该是最挥斥方遒豪情万丈的年纪,却如同一个日薄西山的老人。从蒂娜的房间带来的怒气一再消散,安妮忘了,尼禄子爵是,蒂娜是,芙蕾雅是,就连妮娜也是,这个家庭的每一个人都是被悲伤和不幸笼罩着的。
没有谁该被责难,也没有谁该去认错。
“安妮,你来了。那么,那个房间,蒂娜,你也已经见到了吧?”
“见到了。”安妮第一次觉得那么苦闷,这种谁都没有错,却谁都背负着不幸的命运的压抑感。
“你有什么要问的吗?我都愿意告诉你。”
“为什么刚才不直接跟我说?”
“有些东西不是事实比语言更有说服力吗咳……咳咳……”
“我只想问两件事,第一,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一个简单的条件,那位尊贵的大人许下的条件,蒂娜活着可以,但是那就是活着的条件。”尼禄的身上感觉不到丝毫的活力。
“那你呢?为什么?既然是为了蒂娜,为什么要服毒?”这是安妮觉得最矛盾的地方,如果是为了保护蒂娜,为什么还要服毒慢性自杀。
“你忘了你为什么而来了吗?素未谋面的复仇者。”子爵微笑着,他身上那种运筹帷幄的感觉,让安妮有个难以置信的猜想。
“你……一早就知道我会来?就连契约的内容都知道?!”
“我知道复仇者会来的,我相信芙蕾雅……但是我不知道契约的内容,你太高估我了。如果说还有什么我希望的,我只是希望跟芙蕾雅一样,用同样的方法死去,这是我能做到的唯一一点赎罪的方法了。你一定会来的,没有如果,你一定会来的,一定。”那个微笑,显得那么的苍凉。
不是运筹帷幄,这是绝望者的孤注一掷,尼禄,已经撑不住了。
安妮沉默不语。她其实很清楚招魂的随机性,这世间含冤死去执念不散的幽灵何止千千万万,安妮甚至不敢想象在她置身于这个悲剧之中的同时,世间又有多少绝望的人在苦等着他们的复仇者……就像活着的尼禄一样,怀着必然降临的心情,等待着千万个混沌中的一个偶然。
安妮有些理解了,作为一个鬼魂复仇者,并不仅仅是自己获得力量的途径,她会在这千千万万份契约里探明人性的表里——基德,那个玩世不恭的人渣,是不是也是这么走过来的……最初的复仇者的他,又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和想法继续着这么走下去的?
“你要向死去的魂灵辩解吗?罪人。”这是第一次,安妮执行正式的问罪,但是却难以言喻的沉重。
“不,我对她的死无话可说,如果有什么必须要说的话,告诉她,我爱她,我的一生,如同十年前我在艾兰德大人的注视下发过的誓言一样坚守着我对她的爱,但是我……”这个已经形容憔悴的男人,流下了忏悔的眼泪,“对不起她……我……没办法让她成为……最幸福的人……对不起……芙蕾雅。”
安妮低着头,握紧了双拳。
“你的话,我听见了。那么,如死去的芙蕾雅所求的,子爵尼禄,用和她同样的方式死去吧。我允许今天成为你弥留人世的最后一天,但我不允许你迎接第二天的晨光。”安妮走上前,“如果你自信能将自己的执念化作死后留存人间的力量,那么就将你的一样遗物交给我吧。”
“谢谢。”尼禄明白,安妮接受了他的请求。他取下了脖子上挂着的蓝色吊坠,看着它,手指却不自觉的摩挲着,回忆也已经不知道飘向了哪里,“这是她买给我的,那时候她还不是什么子爵夫人,只是一个纯朴的平民女孩……请善用它。”
安妮接过吊坠,霎时间又想起了第一次见尼禄的时候,最后他说的话——
没有一个贵族会愿意接受平民的女儿,一个也没有。
那时的自责和悔恨,原来是因为自己亲手害死了芙蕾雅,以及贵族的社会对她生前的加害吗?
“但愿我们能再见,子爵尼禄。”
基德的山谷日志:
在山谷。
时间也差不多了,过渡期已经完了,发育得也不错,就一个女人来说还是非常吸引眼球的,但愿小安妮能知道自己的身体也是她的利器——从私有物的角度上来说,我很不乐意她糟蹋自己就是了……
今天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女亡灵,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自然形成的亡灵真让我大吃一惊,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十年前心血来潮留下的祝福才让她死后成亡灵的……十年前啊,就是那对小情侣,想起来了,被我祝福了还变成这副模样,那原本的命脉是要多凄惨才能死后还含冤不散化身亡灵。
这么想来,当时小安妮也在场,这就是他们的命脉吗?也和安妮纠缠不清,看来时机已经到了,这份怨恨,就交给小安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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